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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中国古人类学研究代表性成果及其进展评述

• 吴秀杰

  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人类学学报》副主编

  
  

  2022年，中国古人类学研究取得了一系列新进展，主要标志是：1）对新发现和以往发现的中国古人类化石（包括古猿）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发现最早的长臂猿化石（Ji et al, 2022）、发现最晚的猩猩化石（Liao et al, 2022）、发现中更新世颅容量最大的古人类（Wu et al, 2022）、证实了周口店直立人头骨的创伤痕迹 （吴秀杰，2022）、进一步了解了人猿超科成员指趾骨弯曲程度与位移行为（张颖奇，2022）以及东亚早更新世直立人的牙齿形态特点（Pan et al, 2022），建立了更新世以来人类肢骨形态和功能适应的动态模型（Wei et al, 2022；Zhao et al, 2022）；2）提出中国古人类演化的新观点和新理论，对以往一些学术观点进行了考证，加深了对中国古人类演化规律的认识（Liu et al, 2022; 刘武等，2022；倪喜军，2022；邢松，2022）；3）同时，研究中也发现了一些以往没有注意到或者关注不够的与中国古人类演化有关的问题：古人类名词应用的不规范（倪喜军，2022）、中更新世晚期中国境内可能生存有不同的古老型人群（Wu et al, 2022；Liu et al, 2022）等等。2022年，以我国学者为主导（第一或者通讯作者）在国内外学术期刊发表的聚焦中国地区人类演化研究的论文不少于12篇，其中7篇发表在国际英文期刊，5篇发表在《人类学学报》，作者分别来自中科院古脊椎所（9篇）、山东大学（1篇）、复旦大学（1篇）和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1篇）等单位，以下选择其中的5篇代表性文章做以介绍。

         

  一、代表性成果

  
  

  1、发现最早的长臂猿化石

  长臂猿属于类人猿中的一种。长臂猿科现存20种，其中4~6种在我国境内出现。化石长臂猿的数量非常稀少，以往发现的化石长臂猿的年代不老于2百万年前。2022年9月，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吉学平等在人类进化杂志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发表了题为“The earliest hylobatid from the Late Miocene of China”一文。研究团队采用高分辨率CT技术，对以往发现的元谋小猿牙齿和新发现的不到两岁的不完整的左下侧面骨化石进行了研究，化石的年代为距今8.2-7.1百万年。通过与现生长臂猿头骨进行对比，确认标本属于长臂猿类，命名为元谋小猿。根据元谋小猿牙齿大小计算，元谋小猿与现生长臂猿的平均体重相近，大约为6千克左右，牙齿和面骨的形态特征与现生长臂猿尤其是冠长臂猿类非常相似，但有些特征更原始，指示其可能是所有现生长臂猿的祖先。元谋小猿的发现填补了之前一直不清楚的东亚小型猿类进化史的一段空白，比此前发现的长臂猿早了近6百万年。

  
  

  2、发现中国南方最晚的猩猩化石记录

  猩猩是亚洲现存唯一的大型猿类。对于亚洲猩猩何时离开中国南方并退缩到东南亚热带雨林？是人类活动加剧还是环境变化驱动它们南迁？等等问题一直困扰着学术界。以往在广西发现的猩猩化石的年代为距今2.0~1.2百万年。2022年8月，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廖卫等在人类学杂志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发表题为“Evidence for the latest fossil Pongo in southern China”的研究论文，报道在广西崇左宜村洞发现的距今5.7–6.6万年之间的猩猩化石，这是已知中国南方最晚的化石记录，为探索东亚大型猿类的起源与演化提供了重要的科学依据。

  
  

  3、中更新世颅容量最大的古人类——许家窑人

  通常认为，更新世古人类的颅容量随着地质年代增大。例如，南方古猿颅容量为404~530 mL，能人颅容量为510－752 mL，直立人的颅容量为600－1251 mL，中更新世古老型智人的颅容量为1100–1450mL，到了晚更新世早期的早期现代人以及尼安德特人的颅容量增大到1500mL以上。2022年1月，吴秀杰等在人类学学术期刊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上发表了距今约20-16万年的许家窑人复原头骨的研究，其颅容量约为1700 mL，是迄今发现的中更新世（包括中更新世之前）颅容量最大的“大头人”，接近之前报道的许昌人的颅容量（1800 mL），但比许昌人的年代早了近6万年。

  
  
  4、古人类“穿梭扩散”模型 

  什么是现代人？2022年，倪喜军在《人类学学报》发现题为“新证据下的现代人起源模型”一文，在厘清与现代人起源相关的一些名称、名词和术语基础上，对现代人起源的两大学说的形成历史及真实含义进行了考证；通过人属化石类群的系统谱系树分析，提出古人类在谱系演化过程中，在欧亚非三块大陆之间存在多次、多方向的扩散事件，古人类走出非洲的概率高于走入的概率，而亚洲正相反，走入的概率大于走出的概率。从这个角度来说，非洲是人类演化和扩散的“源”，亚洲是人类演化和扩散的“汇”。这个新的关于人类起源演化的模型被称为“穿梭扩散”模型。

  
  

  5、中更新世晚期中国境内的古人类化石属于分类地位不确定的人

  对于中更新世晚期中国境内出现的古人类化石的演化地位，目前学术界还存在不同的认识和争论。2022年，刘武等在《人类学学报》发表了题为“中更新世晚期中国古人类化石形态多样性及其演化意义”一文，把中更新世晚期中国古人类化石的形态划分为四种类型：1）化石形态以共有特征为主，包括大荔人、金牛山人、哈尔滨人、马坝人、桐梓人、巢县人、长阳人；2）化石形态以原始特征为主，如澎湖人、夏河人；3）化石形态以衍生或现代人特征为主，包括丁村、盘县大洞、华龙洞人；4）形态特征呈现特殊的组合或具有其它古人类成员的特征，如许昌人、许家窑人。作者提出：这些化石的形态存在多样性，在对中更新世晚期古人类化石形态多样性的规律没有阐明情况下，现阶段将这一时期呈现混合或镶嵌特征的化石作为一种分类地位不确定人群是一种比较稳妥的方式。

  
  
   二、表现特点或发展趋势

  纵观2022年国内学者在古人类及灵长类领域取得的研究成果，我认为这些研究进展呈现出以下表现特点或发展趋势：1）研究内容和范围拓展，从以往聚焦人类化石体质特征形态扩展到对功能、行为、食性、生活环境、生存方式的深入探讨；2）更加关注对人类演化规律的探索：本年度有四篇论文对更新世中期和晚期人类化石特征及演化模式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在此基础上就中更新世晚期人类演化多样性及现代人在东亚大陆的出现提出了新的观点；3）新方法和新技术的应用发挥了重要作用，并发表了多篇研究论文；4）年轻人第一作者或通讯作者比例增加，成为科研的主力军；5）继续保持在国际高端专业期刊发表论文的势头：本年度国内学者作为第一作者在国际专业学术期刊发表古人类和灵长类方面的论文7篇，其中包括在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发表的论文4篇。作者组成涵括中央和地方研究机构和高校。结合其他专家的成果点评，可以看出，国内学者在整个人类起源与演化及相关领域取得的研究成果，体现了一些高校和研究机构的发展壮大，并在不断发表高水平的研究成果。最近，湖北郧县学堂梁子3号头骨化石的发现，引起国内外包括Nature在内的一些网络媒体热议，我们期待未来有进一步的研究论文发表。

  
  

       

  参考文献：

  
  

  Ji XP, Terry H, Zhang YQ, et al. The earliest hylobatid from the Late Miocene of China[J]. 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 2022, 171, 103251

  Liao W, Harrison T, Yao YY, et al. Evidence for the latest fossil Pongo in southern China[J]. 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 2022, 70, 103233

  Liu W, Athreya S, Xing S, et al. Hominin evolution and diversity: a comparison of earlier-Middle and later-Middle Pleistocene hominin fossil variation in China[J].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2022, 377, 20210040

  Pan L, Zanolli C, Martinon-Torres M, et al. Early Pleistocene hominin teeth from Gongwangling of Lantian, Central China[J]. 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 2022, 163, 103212

  Wei PP, Ma SW, Carlson K, et al. A structural reassessment of the Late Pleistocene femur from Maludong, southwestern China[J]. American Journal of Biological Anthropology, 2022, 178, 655-666

  Wu XJ, Bae C, Friess M, et al. Evolution of cranial capacity revisited: A view from the late Middle Pleistocene cranium from Xujiayao, China[J]. 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 2022, 163, 103119. 

  Zhao YH, Wei PP, Zhang XL, et al. Structural properties of humeral diaphyses of East Asian modern humans from the Late Pleistocene to Early Holocene[J]. American Journal of Biological Anthropology, 2022, 178, 461-475

  刘武，吴秀杰．中更新世晚期中国古人类化石的形态多样性及其演化意义[J]．人类学学报，2022, 41(04): 563-575

  倪喜军．新证据下的现代人起源模型[J]．人类学学报，2022, 41(04): 576-592

  吴秀杰．周口店直立人头骨创伤与人工切割痕迹辨析[J]．人类学学报，2022, 41(04): 608-617

  邢松．现代人出现和演化的化石证据[J]．人类学学报，2022, 41(06): 1069-1082

  张颖奇，Terry Harrison．化石人猿超科成员指趾骨弯曲程度与位移行为[J]．人类学学报，2022, 41(04): 659-673

  
  
发布日期： 2022-12-31  浏览： 1636